山外

山外

吃完晚餐,夏民找我去逛「山外」,我心想:「怎麼會是山外?」研所畢業後,我幾乎很少逛學術專業書店了。

一進山外,一切如舊。以前總覺得雖然常補新書,但架上仍是我熟悉的作品,書種不多。一隔數年,架上的書簡直是換了大半,好久沒來了啊果真。

這個週末,我才剛從書架中裝箱了所有明清研究的書,近期不會再看了吧。以前簡直是有蒐書嗜好,王德威、陳平原、李歐梵、桑兵幾乎都搜得很齊,現在一套一套裝箱。最出奇的是錢理群,不知道為何,居然也收藏不少,我只留了香港牛津出的《拒絕遺忘》,其他都打包。

這些書裡面,應該有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,是在山外買的吧

結帳時,老闆問我們:「2位有來過我們小店嗎?」我說:「以前念書時常來。」老闆說他沒印象了。過去他可是挺掛記我的呢。

我補說:我是楊玉成的學生。知道楊老師常來,就報了他的名號(話說論文也不是老師指導的,這樣說好嗎)。

想起以前上楊老師的課,明明3小時的課,卻常常動輒4、5小時,甚至8小時。常感覺課程極漫長。所以帶著一台筆電,發慌時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常常老師上課提到的書,鐘聲響以前,就已經在博客來,或各大簡體書店訂好書了。山外就是其中之一。

前兩天才裝箱了幾百本的書,又莫名其妙告訴自己:「買一本書紀念那些年的購書歲月吧。」(人如果瘋,總是會找到理由),所以鐵了心找一本書來買。

本來想跟流行買個阿甘本,但2年前聽說他有點過氣,想必最近更是被拋在一旁吧。學術的時移事易這麼快速,想必那些打包的書也都一文不值了吧。

老闆好似聽不太清楚,我又大聲說了一次:「我是楊玉成的學生。」充滿尷尬,多少年沒這樣自稱了。「老師最近高升到中研院了吧!」我說。

「對,對,他前幾天才來。楊老師照顧我們十幾年了。他以前同一本書都會買個十幾本,最近比較少了。」

4、5年不見,老闆的聽力居然衰退這麼多,好幾次都聽不見我說的話,雙頰也塌了許多,想來是牙齒也不如以前吧。

老闆送我們到門口,問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,報:「吳致良」。

「喔,喔,我記得,你以前常來,還會寫信來訂,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在交大,姓陳....陳...」

「陳怡文。」

「對,對,你們那一屆最愛買書了,後來都沒有這麼愛買書的了。」

老闆還是沒忘了我。

最後,我買了張岱的《夜航船》,這是我一直沒搞懂的書。想起有一陣子經常夜讀張岱。明清文士裡面,我後來大多不甚喜歡,大概是因為研究的書,都把他們描寫得太憂國憂時了,反而讓我覺得十分無趣。

張愛玲有個感性的段落,好像說到奶奶過世了,但等她自己走了,奶奶會再死一次(之類的我忘了)。我突然覺得張岱沒死,活在我碩二那一年。不過,我畢業那年,他不小心就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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